第6章(第1页)
发现隐秘巷道后的几天,顾言的生活节奏看似未变,实则内里绷紧了一根全新的弦。
白日里,他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、埋头苦干的矿奴顾言。敲击矿石,搬运废料,偶尔在监工的鞭影下瑟缩,偶尔对老周憨厚一笑。只是,他的目光在低垂时,会不着痕迹地扫过矿洞深处的大致方向,【镜心】也会分出一缕感知,留意着监工们对“高危”区域的谈论和巡查频率的变化。
赵天龙和那位钱师兄又来过一次,但只是匆匆巡视了主巷道,并未在边缘区域过多停留。赵天龙的脸色依旧难看,似乎内门的压力有增无减。这对顾言而言是个好消息,意味着对方短期内被矿洞琐事完全牵制的可能性降低。
夜晚,则是属于顾言自己的时间。
他没有再冒险前往那处裂隙。经验告诉他,探索未知,尤其是可能蕴含风险与机遇并存的古老遗迹,必须谋定而后动。一次成功的潜入是运气,第二次可能就是灾难。他需要更多的准备,更强的实力,更清晰的计划。
首先,是实力的稳步提升。黑色碎片提供的精纯灵气夜夜滋养,凝元境二层的修为已经彻底稳固,并向着三层稳步迈进。顾言开始有意识地练习元气的微操:如何让一丝元气在指尖凝而不发,如同最敏锐的触须;如何让元气包裹足底,行走时近乎无声;如何将力量瞬间集中于矿镐尖端的一点,达到最大破坏效果(他只在敲击矿石时偶尔尝试,并控制力度)。
【镜心】天赋的锻炼也被他提上日程。除了扩大感知范围和解析能量,他开始尝试主动运用它来“扫描”自身——内视经脉元气的每一丝流转,洞察肉身最细微的暗伤或淤堵,并尝试引导灵气进行精准的修复和强化。这种对自身的极致掌控,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,他对力量的使用效率越来越高。
其次,是工具与物资的进一步准备。那条搓好的细绳被他在夜深人静时反复浸水、阴干、揉搓,增加其柔韧性与承重。他找到了一种较为坚韧的藤蔓纤维,偷偷编织成一副简陋的、可以套在手上增加摩擦力的“手套”。食物储备依旧是难题,他只能利用每次分发窝头时,极力克制食欲,省下指甲盖大小的一点,积少成多,用干燥的苔藓包裹好藏起。饮水问题,他则盯上了矿洞深处几处较为干净、监工不屑一顾的岩壁渗水点,记下位置,并偷偷用一块较为光滑的石片,加工成一个可以盛放少许液体、用皮绳挂在腰间的小凹槽。
这些琐碎的准备,在恶劣的环境和严密的监控下进行,极其耗费心力。但顾言乐此不疲,每一个微小的进步,都让他感觉距离掌控自己的命运更近了一步。
除此之外,他开始更积极地“倾听”。
矿奴们麻木的外表下,并非全无信息。休息的间隙,病痛的呻吟,对监工低低的咒骂,偶尔对家乡或过往模糊的只言片语……顾言像一个耐心的考古学家,从这些碎片中拼凑着关于蚀骨渊、关于黑曜矿洞、乃至关于更广阔世界的信息。
他得知,蚀骨渊并非唯一矿区,在遥远的地方,还有更庞大、更恐怖的“熔火渊”、“寒冰狱”等矿场。黑曜石主要供应给一个名为“天枢域”的庞大势力,用以炼制制式兵甲和构建某些阵法基座。矿奴的来源复杂,有战俘,有罪囚,有被贩卖的流民,也有像他原身这样不明不白被弄进来的。
他还从两个老矿奴含糊的争吵中,隐约听到关于矿洞深处“吃人老矿”、“鬼打墙”、“前人遗宝”之类的破碎传闻,大多荒诞不经,被视为苦中作乐的谈资或恐吓新人的手段。但顾言注意到,每当提及“最深处的老矿道”时,哪怕是最油滑的老矿奴,眼底也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惧色。那不是对监工鞭子的恐惧,而是对某种未知的、超出理解范围的存在的天然畏怯。
这些信息,结合他发现的那条人工开凿的古老巷道,让顾言心中那幅模糊的地图,又清晰了一分。
耐心等待了大约十天。
这一日,矿洞内气氛有些异常。胖管事王扒皮早早出现在矿洞口,神色紧张,指挥着监工们将矿奴们集中起来,进行了一次前所未有的严厉点卯和搜查,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丢失的东西,或是在防备什么。连平日相对宽松的随身物品检查也变得苛刻。
顾言心中凛然,但面上不露分毫。他身上除了那枚藏得极其隐秘的黑色碎片,就只有几样简陋的、与其他矿奴无异的“破烂”,轻松过关。他注意到,监工们搜查的重点,似乎是一些可能用于挖掘或攀爬的“违禁”工具,以及对几个平日里显得较为精壮或不安分的矿奴格外“关照”。
‘看来,上层对矿洞的掌控,比想象中更严密,也察觉到了某些不安定因素。’顾言暗自警惕,‘必须更加小心。’
搜查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,最终一无所获,胖管事脸色难看地训斥了一通,下令开工,但明显增加了监工巡逻的密度。
顾言知道,短期内,任何异动都可能撞在枪口上。他按捺下心中对那条巷道的探究渴望,决定继续蛰伏,专注于自身修炼和物资的缓慢积累。
然而,树欲静而风不止。
当夜,顾言刚刚结束一轮修炼,将黑色碎片藏好,准备假寐时,【镜心】忽然捕捉到聚居区外围传来一阵极其轻微、却不同于监工巡逻的窸窣声,以及……一丝极其淡薄、却充满恶意的元气波动。
这波动很弱,而且明显在刻意压制,若非顾言突破至凝元境二层后感知大幅提升,【镜心】又对能量特质敏感,几乎难以察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