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（第1页）

突破至凝元境二层，带来的变化是显著的。最直观的感受是力量。曾经需要全力挥动方能破开的中等硬度矿石，如今只需七八分力便能敲下。肌肉骨骼在灵气持续的滋养下越发强韧，五感进一步提升，即使在昏暗的矿洞中，也能依稀看清更远处的轮廓，分辨出更细微的声音差异。然而，顾言将这一切隐藏得极好。他依旧保持着与突破前近乎一致的劳作效率，甚至在某些时候，会故意让矿镐的落点“偏差”少许，或者让动作显得比实际更费力一些。汗水依旧会浸透他破旧的衣衫，喘息声在需要时也会变得粗重。【镜心】天赋在修为突破后，似乎也得到了一丝强化，不仅映照范围稳固在一丈左右，对能量流动的“解析”能力也细腻了一分。他发现自己甚至能隐约“看”到脚下大地深处，那庞杂混乱、却又有某种规律的地脉能量流转。虽然模糊不堪，却是一个全新的感知维度。这几日，监工们催促得更紧了，尤其是靠近深处不稳定区域的几个矿队。赵天龙带来的压力显然已经层层传递下来。矿奴中开始流传一些小道消息，说上头可能真要从外面调派“有本事的大人物”下来探查，也有人说发现了某种稀有伴生矿的痕迹，总之，气氛比往日更加压抑紧绷。顾言默默地观察着这一切，如同暗流中一块沉默的礁石。他更加留意监工们交谈的碎片信息，留意矿洞结构因持续开采和潜在不稳定而产生的细微变化，留意哪些区域被重点关注，哪些区域又被暂时忽略。他的目标，是矿洞深处，那片被标记为“高危”、连监工都不愿轻易踏足的老旧坑道区域。机会在一个沉闷的下午悄然降临。顾言所在的矿队被临时抽调，前往一片靠近“高危”区域的边缘地带进行加固作业——用粗糙的原木和石块，支撑起几处因频繁震动而出现明显裂缝的巷道顶部。这是一项苦差，危险且费力，监工们大多只远远站着吆喝，并不靠近。顾言被分配和另外几个矿奴一起，搬运一根需要嵌入特定位置作为横梁的粗重木料。木料的一端，恰好需要抵住一处岩壁的凹陷。就在他们费力调整位置时，顾言的【镜心】敏锐地捕捉到，在那岩壁凹陷的后方，极其隐晦地传来一丝微弱但稳定的能量流动——与周围混乱的地脉能量截然不同，更精纯，也更有序。他心中一动，手上却装作笨拙，调整木料角度时“不慎”将尖端重重撞在了那处岩壁上。“咚！”一声闷响，碎石簌簌落下。“蠢货！小心点！”远处的监工怒骂。同组的矿奴也投来抱怨的目光。顾言连连道歉，弯腰去查看被撞的岩壁，同时【镜心】全力集中在那一处。果然，在表层岩石的掩盖下，有一条极其隐蔽、几乎被自然沉积物完全封死的狭小裂隙！那股奇异的能量流，正是从这裂隙深处传来，极其微弱，若非【镜心】对能量特质敏感，且距离如此之近，绝难发现。更重要的是，这裂隙的位置和走向……顾言快速回想这几日暗中记下的矿洞简略结构，发现它似乎通向更深处，并且避开了主要标记的“高危”坑道入口。一个可能存在的、未被监管的隐秘通道？这个念头如同野火般在顾言心中燃起，又被他迅速用理智的冰水压住。现在不是探查的时候，人多眼杂，风险太大。他不动声色地和其他人一起，将木料安置好，完成加固任务，整个过程再无任何异常表现。收工后，顾言的大脑开始了高速运转。他需要确认那条裂隙是否真的可行，需要准备一些必要的物品，更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——一个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其他事情吸引，或者巡查相对松懈的时机。此后的两天，顾言表现如常。但他利用一切空档，尤其是夜深人静时，在脑海中反复推演。他需要工具：一根结实坚韧的细绳（可以从破烂的衣物中抽取纤维搓成），几块锋利的碎石片（用于在必要时扩大裂隙或防身），一小包干燥的食物（窝头碎屑），一个简陋的、能盛少许饮水的容器（用某种较硬的果壳或石片加工）。他需要情报：监工夜间巡逻的规律，尤其是“高危”区域附近；最近是否有上面派人下来的确切消息；矿洞内其他不稳定点的最新情况。他更需要的是，对自身实力的进一步掌控。凝元境二层的元气，配合【镜心】对力量精准入微的操控，能否应对可能遇到的狭窄空间、岩壁攀爬，甚至是……潜藏在黑暗中的未知危险？他每晚的修炼更加专注，不再仅仅满足于吸收灵气，开始尝试更精细地操控元气，练习如何将力量凝聚于一点爆发，如何让脚步更轻，如何在黑暗中长时间维持【镜心】的微弱消耗性感知。黑色碎片依旧是他最大的倚仗，那丝丝缕缕的古老灵气不仅加速修为，似乎也在潜移默化地强化着他的精神力，使得【镜心】的运用越发得心应手。时机，在他耐心等待中到来。那是一个飘着细雨的黑夜。矿洞外湿冷的气息渗透进来，使得本就阴寒的矿洞更添几分难熬。也许是天气原因，也许是连日的紧张让人疲惫，监工们的夜间巡逻明显比往日松懈了一些，间隔时间变长，路过顾言所在聚居区附近时，也多是匆匆走过，不愿在湿冷中多待。顾言如同往常一样蜷缩在石缝中，发出均匀的呼吸。直到确定巡逻的脚步声远去，并长时间没有返回的迹象，他才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出石缝。他早已将准备好的几样简陋工具藏在身上破衣服的夹层或暗袋里。身上依旧穿着那套最破旧的矿奴衣服，沾满污垢，是最好的伪装色。没有直接前往目标区域。他先是在聚居区边缘的阴影里静静潜伏了片刻，【镜心】扩散开来，确认附近几个矿奴沉睡深沉，鼾声规律，监工棚屋方向只有一点昏暗的灯光和隐约的鼾声。然后，他才贴着岩壁，利用阴影和废弃矿石堆的掩护，向着记忆中的方向移动。动作轻盈敏捷，与白日里的迟缓笨拙判若两人。凝元境二层的修为和对身体的精准控制，让他能很好地控制脚步声和气息。一路有惊无险。夜晚的矿洞比白日更加死寂，只有偶尔从极深处传来的、仿佛大地梦呓般的沉闷声响，以及滴水声。萤石的光芒微弱，大部分区域笼罩在浓稠的黑暗里，但这反而成了顾言最好的掩护。【镜心】在黑暗中提供的模糊能量视野，比肉眼更为可靠。他顺利来到了白日加固作业的区域。这里比白天更显阴森，粗糙的支撑木料在昏暗光线下投出扭曲的影子，仿佛蛰伏的怪兽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土石和潮湿混合的沉闷气味。顾言没有迟疑，迅速找到那处岩壁凹陷。他蹲下身，仔细倾听和感知。监工的巡逻路线不经过这里，远处只有永恒不变的滴水声。他伸出手，指尖灌注一丝微不可察的元气，沿着白日记忆中的裂隙边缘细细摸索。岩壁冰冷粗糙，裂隙比想象中还要狭窄，最宽处不过两指，而且向内蜿蜒，并非直上直下。顾言取出一块边缘较为锋利的石片，将元气凝聚于尖端，开始小心地清理裂隙入口处的松动碎石和沉积的泥土。他动作很轻，很慢，避免发出大的声响。【镜心】则如同最精细的探针，引导着他避开可能引起结构不稳的脆弱点，并感知着裂隙内部的能量流动。随着入口处被清理得稍微通畅一些，那股从深处传来的奇异能量流感知得越发清晰。它给人一种稳定、古老、略带清凉的感觉，与矿洞大部分区域那种躁动或污浊的能量截然不同。“下面……果然有东西。”顾言眼神坚定。他将搓好的细绳一端系在附近一根嵌入岩壁较为牢固的支撑木桩上（做了伪装，看起来像是原本就缠绕在那里的废绳头），另一端牢牢系在自己腰间。绳索不长，约莫三四丈，只是初步的保险。深吸一口气，顾言将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，元气流转全身，尤其是双臂和手指。他先将头探入裂隙，身体缓缓向内挤入。狭窄！极度的狭窄！岩壁粗糙冰冷，摩擦着身体。顾言必须侧着身，一点一点地向内挪动。黑暗几乎吞噬了一切，只有【镜心】提供的微弱能量视野和触感在指引方向。他小心地调整着呼吸，控制着心跳，避免在寂静中产生回响。向下，蜿蜒，有时近乎垂直。他依靠着手指和脚尖寻找微小的凸起或缝隙借力，配合元气对身体的短暂强化，艰难地下降。腰间的绳索很快到了尽头。他解开绳结，将绳索留在原处作为返回的指引和初步借力点。下方，是一片更深的黑暗，但那股奇异的能量流也越发明显，仿佛在下方不远处。没有了绳索的保护，每一次移动都需要更加谨慎。岩壁变得更加湿滑，有冰冷的水滴不时落下。下降了约莫又两三丈，顾言脚下忽然一空！他心头一紧，手臂猛地发力，手指死死抠住一道岩缝，才稳住身形。下方传来隐约的水声。【镜心】向下探去，反馈回来的景象让他精神一振。下方约莫一丈处，似乎是一个不大的天然岩腔底部，有浅浅的积水。而岩腔的一侧，那道吸引他的能量流，正从一个半人高的、明显是人工开凿痕迹的、坍塌了半边的古老巷道口逸散出来！那条巷道，漆黑，深邃，不知通向何方，与现在的主矿道系统截然不同，充满了岁月的气息。找到了！顾言压下心中的激动，仔细观察落脚点，然后手脚并用，小心翼翼地向下攀爬，最终轻轻落在了岩腔底部，积水只没到脚踝。他站稳身形，环顾这个隐秘的洞穴。空间不大，不过方圆数丈，顶部就是他下来的裂隙。空气中那股精纯的能量更加清晰，源头正是那坍塌的古老巷道。顾言没有立刻进入巷道。他先仔细检查了自身，确认没有严重擦伤，工具也都在。然后，他凝神静气，将【镜心】的感知提升到极限，向着那幽深的古老巷道内部探去。能量流稳定，巷道内部似乎并无活物气息，只有一种沉积了不知多少年的尘埃与寂寥感。但更深处，【镜心】隐约反馈回一些更加复杂、交织的能量场，似乎有残存的禁制，或者……别的什么。危险与机遇并存。顾言知道，今夜的行动到此为止已经收获巨大。他找到了一个隐秘的入口，一条可能通往未知区域、蕴含秘密的古老通道。但现在不是深入的时候，他需要更多准备，需要更强大的实力来应对可能存在的危险。他默默记下了这个位置和下来的路径，将几块颜色特殊的碎石放在岩腔角落作为标记。最后看了一眼那诱人的古老巷道口，顾言果断转身，抓住下来的岩壁凸起，开始向上攀爬。返回比下来更费体力，但他心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振奋。当他终于从狭窄的裂隙中钻出，重新回到相对“开阔”的矿道，并将入口稍作掩饰后，远处恰好传来监工巡逻的、略显拖沓的脚步声。时间，卡得刚刚好。顾言如同融化的阴影，悄无声息地沿着来路返回，最终安然蜷缩回自己的石缝中，仿佛从未离开。黑暗中，他睁着眼，感受着怀中黑色碎片传来的淡淡凉意，回想着那条古老巷道深处隐约传来的奇异波动。矿洞的秘密，终于被他撬开了一丝缝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