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(第1页)
老陈第三次敲响阿豪的房门时,天已经完全黑了。
巷道里只有几盏路灯还亮着,其中一盏就在阿豪住的这栋破楼门口,灯泡外壳布满油污,光线昏黄得像随时会熄灭。老陈站在那道锈迹斑斑的铁门前,听着里面传来的含糊声音和摔东西的响动,心里那股不安越来越重。
门终于开了条缝。阿豪露出半张脸,眼睛发红,头发乱糟糟的,身上有股劣质酒精的味道。
“又是你。”阿豪的声音嘶哑,“我说了多少遍,那事跟我没关系!”
“小绫又发高烧了。”老陈压低声音,“这次更严重,脖子上那些疹子开始流脓。她一直在说胡话,说什么‘能听见’、‘好多人在哭’……阿豪,这不对劲。诊所开的药一点用都没有。”
阿豪的眼神闪烁了一下。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:“那又怎样?可能是过敏严重了,或者得了什么怪病。这破地方怪病还少吗?”
“不是怪病。”老陈伸手抵住门板,不让阿豪关上,“那天从管道里回来后,我们三个就你完全没事。我和小绫都病了,我咳嗽一直没好,她发高烧。你说,这正常吗?”
“我怎么知道!”阿豪的音量提高了,“运气不好呗!老陈,你别整天疑神疑鬼的,那只是个失败的仪式,屁都没召出来,咱们白忙一场!”
“那东西从裂缝里爬出来了。”老陈盯着阿豪的眼睛,“我看见的。你也看见了。一个……一个彩虹色的、黏糊糊的玩意儿。它说话了。”
阿豪不说话了。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,眼神飘向楼道深处。过了几秒,他压低声音:“就算真召出来了又怎样?它跑了,没理我们。这事就过去了。你现在非要刨根问底,万一……万一引火烧身呢?”
“小绫快不行了!”老陈的声音也高了起来,“她今天咳血了!阿豪,咱们认识多少年了?小绫就像我女儿,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……”
“那就送医院啊!”阿豪打断他,“中层的公立医院,虽然贵点,但总比在这里等死强!”
“医院问起病因怎么办?”老陈反问,“我怎么说?说我们在下水道里搞黑市仪式召唤怪物,然后她就这样了?”
两人僵持在门口。楼道里传来隔壁房间的电视声,还有小孩哭闹的声音。远处有警笛鸣响,由远及近,又由近及远,消失在巢都错综复杂的街道里。
阿豪突然叹了口气,肩膀垮下来。“进来吧。”他拉开门。
老陈走进房间。这里比他的住处还小,只有一张床,一张桌子,一个简陋的灶台。地上堆满了空酒瓶和廉价食品的包装袋,空气里混合着汗臭、霉味和过期食物的馊味。
阿豪踢开地上的几个瓶子,示意老陈坐床上,自己拉过唯一一把椅子坐下。“老陈,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。”他搓了搓脸,“你觉得小绫的病和那天的事有关,我也觉得。但你想怎么办?去报告?报告给谁?警察?他们会信吗?他们只会把我们三个当疯子关起来,或者更糟——当成什么异端处理掉。”
“那也不能……”
“你听我说完。”阿豪凑近些,眼睛在昏暗灯光下闪着光,“那东西……不管它是什么,它确实是从仪式里出来的。这意味着什么?意味着那个仪式有效!虽然出错了,虽然召出来的玩意儿长得恶心,但它能被召唤,就说明这个世界真的有……有那些东西存在。”
老陈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。“你想说什么?”
“我想说,也许这不是坏事。”阿豪的声音压得更低,“也许那东西身上有什么……力量。你想想,它说的那些话,‘在腐烂中绽放的新芽’、‘生命力’……小绫现在的症状,发烧,出疹子,但精神亢奋,这不就是某种……蜕变吗?”
“你疯了。”老陈站起来,“那是怪物!它身上的黏液滴在地上都冒泡!它……”